编者按：第2期专题为“一年立范 百年成典——‘文礼国际’周年纪”，记录了文礼国际学校一年来学生的学习、生活和变化，本文为对文礼国际学校教务长张晓青老师的采访，原标题为《我们真的是太不急了——文礼国际学校教务长张晓青谈教学》：
 
       张晓青慢慢地说话，慢慢地看着你，慢慢地举例子，慢慢地讲述，慢慢地铺陈，慢慢地笑。她厚厚的，温温的，像土，像一切可以陪伴和滋养我们的事物。她和杨嵋真的是绝佳的配搭。杨嵋是那么的高效、利落、干净的一个人。而张晓青是另一种干净。她反复说：不要急切……不要急……要给他们时间……心里一定要定……我们真的是太不急了……

      然而，一年来，尽管没有刻意追求，国际学校的包本人数并不见少。

      就像一位老中医常常劝诫他的病人的：慢就是快。

      采访时，杨嵋校长在座。
 
 
文礼国际学校教务长张晓青老师
 
记者：文礼国际学校开创一年了，作为教务长，您在教学上有什么经验、心得可以分享给大家吗？
 
张晓青：读经我们读得很踏实。读的过程中，我们真的是太不急了。我属于比较慢的那种人。我整个的生活节奏、人生节奏，好像都是比较慢的。我没觉得我是有经验的。到现在，我仍然觉得我们还是在一个摸索的阶段。经验在我看来，随时都是在更新的。我一直没觉得可以用以往的经验来对待一个新的生命，我们一直是跟随着孩子在调整。我没有任何成功的经验可以说。因为我本身不是追求成功的人。读经教育对我们来讲是一个非常自然的渗透。我没有到这里来做一个翻天覆地的事业这样的想法。我一直很喜欢先生讲的《颜渊的生命境界》。我觉得很契合我自己。我是一个很平凡、很普通的人。我只能影响周围熟悉的人，很慢。
 
这里的孩子，我还是希望他们内心比较富足。我感觉来这里的这些孩子，包括家长，缺失感比较强。我也在观察，这里的很多孩子都很努力、上进，但内在是比较弱的。有些孩子，家庭有很好的条件，但他总是在抓取，听见哪里好他就要扑上去。这种情形是比较普遍的。相当多的家长和孩子身上，都存在这样一种东西。他们内心好像总是在寻求什么。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给到他们一点帮助。我希望每个孩子都能够自己真正地立起来。读经教育是这样一种能够很好地帮助孩子立起来、达成生命自觉的教育。

记者：开学典礼上，卢泓远作为学生代表发了言，说得很好。他提到他在这里产生了很大的改变。
 
张晓青：是。刚来的时候，他对这里很多东西看不上。首先硬件条件他就看不上。比如，洗漱时可能比较拥挤，而有些小孩子又不讲卫生。另外，他对管束很不满意，这个也不能拿，那个也不能拿。他们寝室，冬天取暖器，夏天电风扇，屋子里要弄得很舒适。我不久前还在跟他说，你现在的这个努力，都还是在你的舒适点内，你要把这个舒适点破除掉，你就长进了。但是，在这个有条件内，他已经是有很大的进步了。而且他也在慢慢地破除他的这个执著，这种对舒适的需求。大孩子还是需要有一定的引导。包括这个“理”，要给到。我们老师看到一些好文章，会给他看，杨嵋老师他们也会讲一些书院学长的励志例子来激励他。
 
引导要很及时。像泓远，他的情绪一开始是很多的。他现在也有情绪。“每天好困哪！”但是他现在这种抱怨已经是不一样的了。原来他说他最忍受不了的一点是双周日不能回家。但他后来自己从家里面逃回来了。他受不了家里的那种状态。去年11月以后，他就说我要到春节再回家了。放假的时候，他说，啊？就要放假了，我还没学够呢。总体来讲，虽然还有一些需要调整，但他是属于那种可以直接上书院接受先生点拨的学生了。
 
记者：这背后应该你们做了大量的工作。或者，仅仅坐在那里读就能产生这个结果吗？
 
张晓青：能。因为对学生整个行为和情绪的调整是围绕着“读”这个事情产生的。读诵，就是下工夫的一个过程。仅仅让他坐在那里读这样一个行为本身，就有这个力量。第一本书背完，跟第二本书背完，第三本书背完，你都会看到他的不一样。我们会告诉他，你现在就是在下这个工夫。下这个工夫会给你带来成长和变化。我们也告诉他，对自己日常的情绪等等，你要觉知。全天候这么静心地读，就是在培养这种觉知力。觉知到了，再反省。反省以后，再转化。这样的转变，是在读的这个过程中发生的。除此没有其他的了。
 
泓远对自己内在梳理得很清楚，而且很真实。我不希望孩子为了老师的要求和希望成为一个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那种人。他所有的东西都还是立足于他自己，都是他自己悟的。
 
 
课余时间，学子们在玩耍
 
记者：对于那些更小的、我们说还处于“使由之”阶段的孩子，老师需要有一些什么不同的做法吗？
 
张晓青：我跟我们的老师说，千万不要执着地抓住一个所谓的方法。当你特别要去固守一个方法的时候，容易僵化。小的孩子面临更灵活的处理。
 
有一次，我跟我们的一个生活老师沟通。她跟学生之间有一点小冲突，八点四十五要就寝，有个学生要刷牙。我们当然要严格按照就寝时间，老师就说，不能去了，你一定要停止。那个学生很不高兴，说，老师，我只要一分钟。“不行！”老师说。然后弄得彼此很不愉快。事后，老师说她也很不确定：我究竟是应该执行，还是不执行？是应该退一步，还是进一步？我跟他说，关键不在退一步还是进一步，我也不想告诉你到底是要进一步还是退一步。而是，你在做任何决定之前，应该先跟那个孩子之间建立一种连接。这样，那个孩子是一种什么状态，你就能接收到，然后洞察到：我应该做出一种什么决定是他能接受的，能起到一个好的作用。她需要的是做这样一种思考，这样一种应对。这是要做工夫的。
 
记者：现在是如何安排多语读经课程的？
 
张晓青：第一个学期，我们每天是一个半小时的英语读经，后来我们增加了半小时。这学期我们增加到两个半小时。然后是梵文。梵文我们是梵文老师来的时候，把学习时间拉长，没来的时候就缩短。前不久我们加了德语读经，孩子们非常高兴，刹不住、拉不住地要读。这学期我们还会开始拉丁文的学习。
 
记者：我们看到，似乎每天中午有一节写字课？

张晓青：是的。一点半到两点一刻。这些孩子没有上过体制学校，没有学过写字，所以写字课上会教写一些笔画和偏旁部首。下一步还准备让大家练练软笔书法。
 
 
学子们在唱歌
 
记者：随着学生的增多，课程的增多，线头会越来越多，分班的问题会成为一个突出的问题吧？这个学期分班上有调整吗？
 
张晓青：对，这个学期比较个性化一些了。老师跟进得比较细，每一节课给不同的孩子布置不同的任务，这样，每个孩子有不一样的进度。有的孩子，老师告诉他，你先读几遍，读完以后再读给我听。老师听了以后，把他的错音纠正了，他再接着读。但是这个工作需要学生有一定的定力和能力，所以在自读班中进行是比较好的。学得快的孩子，你要他跟着集体的进度教学，对他是一种浪费。
 
而新来的孩子，很小的孩子，需要有课堂气氛，所以还是以领读、跟读为主。有些很小的孩子不开口，没关系，他听就好了。但每个班要配一些愿意开口的同学。老师心里一定要定，不能急。孩子没能开口你也不要急切，不要去想：这样行不行啊？只要音频在那不停地播放，孩子都是有摄受的。要有这个信心这样，没人跟读，你上课也能上得很愉快，这一点传递给孩子很重要。而那几个应该能跟读出来的，要让他们尽量出声。
 
大班教学，老师又比较少的情况下，那些还没有形成自学能力的学生，是你要重点关注的，要让他们尽快有能力自学。我们现在也有好几层不同程度的学生。有的是还不能够自学，但在老师的帮助下，读几遍很快就会了的，也有一大批孩子需要老师仔细关注，而且他需要大班教学，这些孩子还不具备学能力。要尽量让他们学会自学，这样老师不在他们也能够学习，因为音频是足够的。要很好地发挥音频的作用。如果学生有自学的能力和定力，就尽可能让他用音频自学，老师就能够腾出空来，帮助到那些自律还不够但是又能够学得比较快的学生。
 
但是，自主引导，需要老师很清晰，学生要达到什么样的水平，你要去推动他，但你不是每天都要去教他了。对零基础的学生，需要大班课堂完成，其次是音频的摄受。听得要充分。听是很重要的。
 
记者：教师的培养方面，我们会做些什么工作？
 
张晓青：我希望每个老师都有一种自我成长的愿望。一个人在不是很究竟的状态下，还是应当慎言慎行。我更希望大家在一起能够碰出火花，共同成长。其实主要的培养机制还是自我成长。
 
（杨嵋：大家能来到这里，都是有道心的。很多时候只是具体的实践会有所偏离，互相之间有所提醒。每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有共同的方向，每一个人又去发展自己的特色，这样就很好。我们有四个男老师都是毕业于文礼师范学校，老师有了这种系统的读经经历之后，情况也会好很多。）我们还会以读书会的形式组织大家共同学习，在学习的过程中会针对一些具体的问题做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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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带领学生郊游
 
记者：读书会有固定的周期吗？内容主要是？

张晓青：每天都有。内容主是经典和先生的文章。
 
记者：文礼国际学校是多语读经，这跟一般读经学堂可能还有所不同，因为增加了很多内容。时间的安排上，课程的安排上，有些什么心得、经验或教训？
 
张晓青：要安排好，首先你的心态真的不能很急切，不是说一定要拿出一个成绩来。有了这样一种心态，你就可以把这些东西安排进去。你如果真的是要以包本的成果来衡量的话，是很难把这些东西都放进去的。你要真正地想，孩子很小，在这种浸润之中学习，是值得的，是一定有摄受的。
 
（杨嵋：且我们想的不是说他什么时候进书院，而是他整个一生。我们一些老师同时也在教书院的学生，所以会常常思考：最终要把什么样的孩子交给先生？我们希望国际学校毕业的学生，到书院让先生觉得很安心。）
 
张晓青：要慢慢让孩子们觉得，这不是为谁、为一个什么的东西在学，他们能够享受其中，他要认识到自己。这个工作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做。要引导他自主。这种自发的向学之志很重要。要让他们在学习的过程中至少体验到这样一种充实——倒也不是人们通常说的要用兴趣去引导，而是要体会到学习的充实、悦乐和饱满。再好的东西，你也要给他充足的时间，给他沉淀。这种认识和心态老师应该有。在这种心态下，你就能够有条不紊地把各项课程安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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